人物声音

当前位置: 首页 > 人物声音 > 正文

朱大可:阅读的四种身体姿态

来源:京华时报   时间:2006-08-21  浏览:
京华时报 名家书话
   著名文化学者、批评家和随笔作家。生于上海,祖籍福建武平客家。现为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教授,其代表性著作有《燃烧的迷津》《聒噪的时代》和《话语的闪电》等。他以新锐的思想和独特的话语方式见长,被誉为中国优秀批评家之一,有“文化恐龙”和“中国第一讲师”之称。    
通常,有四种阅读的身体姿态出现在读书人的生涯之中———行、立、坐、躺。
    行是最为怪异的读书姿态。在我的记忆里,它仅仅出现在校园考试的前夕。我奔赴考场,却又忘掉了某些教科书的内容,只能临时抱佛脚,边走边看,重温那些冗长乏味的句子,以便能够混个高分。这一招数通常是非常有效的。奔走阅读增加了短期记忆,维系着我大学期间的“全优”记录。但这种短期记忆无法形成有效的知识,在考试终结之后,那些僵硬的教条就遭到了彻底的遗忘。遗忘是我应对愚蠢教科书的最佳方式。
    在上世纪70年代-80年代交接时期,行走式阅读一度成为知识分子的标志。电影和小说里都在大肆渲染知识分子如何苦心读书,钻研技术,为祖国的“四化”建设效力。他们一边行走一边阅读,然后撞上了电线杆或者美丽的女人,由此成就一段奇妙的姻缘。这是意识形态化的阅读,其间隐含着对于现代性的时间焦虑———对于“知识·科技”提速的极度渴望。
    立式阅读是行走式阅读的延展。在地铁里,到处都能看见上班族的阅读身影。一手拉着扶手,一手拿着当日的报纸或时尚杂志,这种场景已经成为地铁文化的日常风景,与报贩的叫卖、乞丐的跪求和乘客争抢座位的行为,汇聚成了地铁的基本图式。它属于白领和中等收入阶层,也属于青年亚文化以及在大都市里寻求机遇的知识浪子。
    地铁立式阅读的中西差别是耐人寻味的:中国男人多喜读报,女人则多读时尚杂志,西方男人亦多读报纸,而女人则多嗜读畅销小说;中国人读报之后会仔细收好带走,而西方人看完后常弃之于座位。当乘客在终点站全体下车之后,车厢里突然变得空空荡荡,唯有那些报纸在风中放肆地飞舞,构成了伦敦、纽约和悉尼地铁的共同场景。地铁阅读者应当就是各种“早报”的主要对象。为这类读者设计的报纸就应控制开面,例如把它限定在8开以内。
    坐式阅读无疑是阅读的主流。几乎所有人都喜欢采用这样一种姿势:一方面能够抗拒引力,节省阅读所消耗的体力,延展阅读的时间,一方面又能保持稳定性和注意力的聚焦,提高阅读的质量。坐姿的这种双重优势,正是它博得青睐的原因。
    我是在坐式阅读中茁壮成长的。早在小学一年级,我就被教导应当如何挺直腰背,两手扶在书的下端,然后高声朗读。“正襟危坐”是规训教育的第一课,它从一开始就设定了我与书本的礼仪关系。这是坐姿中最累的一种,却严密维系了书本的尊严。其间暗含着敬拜与屈从,并向我们昭示了教科书至高无上的威权。它提供的知识永久正确,完全不容置疑。直到中学毕业之后,我才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阅读骗局。
    在正襟危坐的反面,沙发和躺椅出现了。它们不仅意味着身体的解放,也是思想获得自由的起点。身体松弛地斜倚在坐具上,被落地灯的金黄色光泽所环抱,把灵魂带入半明半昧的世界。字词在书页上闪烁和流动,仿佛高山流水。在沙发的近端,是一个精致的茶几,上面放着骨灰瓷的茶盏。乌龙茶的香气从瓷杯里袅袅上升,萦绕在灵魂与书籍对话的现场。
    躺式阅读只是沙发阅读的延伸而已,只是坐具由沙发变成了卧床,显得更加柔软,符合大地的法则。有时我会面朝下俯卧着阅读,为了能够更方便地吃西瓜和别的食物。这是口唇和精神的双重美宴。而更多的时候,躺在床上的阅读,只是睡眠前的放松体操。我在阅读中喜悦、深思和打哈欠,然后在浓烈的倦意中沉睡,手里攥着尚未完成的图书。阅读把我引入了那些事后根本无法记取的梦乡。越过柔软的枕头,在那个虚拟的阔大空间里,我与书实现了秘密的拥抱。

推荐图书:
    1.《平常事情的历史》(达尼·埃尔罗什著,吴鼐译),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。
    理由:从器物演进的角度重新阐释文明的线索,打破意识形态和经济形态决定历史的传统阐释模式。
    2.《大地的钟声》(阿兰·科尔班著,王斌译)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。
    理由:以历史学田野调查为主导方式,结合文化符号哲学,对19世纪法国乡村的音响状态和感官文化进行了成功解读。

联系我们

同济大学 版权所有    上海市四平路1239号 021-65982200

同济大学新闻中心主办    E-mail:newscenter@tongji.edu.cn

沪ICP备10014176号    沪公网安备:31009102000038号    沪举报中心

Baidu
map